廣東佛山明陽風電總裝車間，工人們在裝配風力發電機組。在銀行債委會的幫助下，該公司加緊去產能，化解資金風險，研發出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1.5MW風機系列，實現“兩高一低”的目標(即高發電量、高利用率、低度電成本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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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加大金融支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力度，銀監部門引導銀行業充分發揮債權人委員會(簡稱“債委會”)的積極作用，不斷加大銀行資產保全力度、優化信貸結構，有效支持“三去一降一補”，促進區域經濟穩定發展。
1月中旬，《經濟日報》記者跟隨中國銀監會一行走訪山東、江蘇、浙江、江西、廣東5個省份。在圍繞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展開實地調研時發現，債委會不僅在企業去產能、去庫存方面發揮化解風險的作用，也在促進企業提質增效、轉型升級等方面卓有成效，在“去”“補”間推進行業形成合力，助力我國經濟平穩健康發展。
債委會機制作用初顯
2016年年初，中國銀監會提出，要建立債委會(債權人委員會)制度，推動多家債權銀行共同為企業脫困、降杠桿統一行動。去年9月銀監會正式印發《關于做好銀行業金融機構債權人委員會有關工作的通知》，明確債委會是由債務規模較大的困難企業3家以上債權銀行業金融機構發起成立的協商性、自律性、臨時性組織。債委會要按照“一企一策”的方針集體研究增貸、穩貸、減貸、重組等措施，有序開展債務重組、資產保全等相關工作。
中國銀監會主席尚福林在今年1月10日召開的2017年全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表示，切實發揮債委會作用，支持去產能。債權人委員會不僅是加大銀行資產保全力度的風險緩釋手段，更是銀行業通過優化信貸結構、貫徹落實中央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政策精神的重要舉措。
在銀監會的統一部署下，各地銀監局因地制宜、強化治理，積極穩妥推進債委會工作。山東銀監局積極打造債委會工作山東模式，出臺債委會工作20條指導意見，推動建立政府、監管、行業協會、債委會聯動協調工作機制。截至2016年末，山東轄內(不含青島)已組建債委會1138家、涉及授信額度3.12萬億元、貸款余額1.51萬億元，其中銀行自愿組建5億元以下的債委會376家，占比33%。轄內債委會充分發揮了“強服務、防風險、促發展”的平臺作用，在支持優質企業、穩定困難企業、重組風險資產、強化預期管理、降低融資成本等方面，取得明顯效果。
為有效化解產能過剩領域信貸風險，蘇州銀監分局按照“一企一策”原則，綜合施策，穩步推進債委會工作。截至2016年末，蘇州轄內已組建債委會381個(72戶集團客戶、309戶單一法人客戶)，涉及授信金額6363億元。為準確把握“支持優質企業、穩住困難企業、退出僵尸企業”這一核心要求，分局建立“蘇州銀行業債權委員會監測管理系統”，及時反映企業生產經營、融資規模等相關情況，解決債權銀行在實際工作中的信息不對稱和滯后問題，便于銀行授信決策、保持信息透明和行動一致，引入定期溝通協商、信息共享、聯合授信等配套機制，確保銀行業金融機構共同進退。
浙江銀監局“1+1”推進債委會建設，促進困難企業分類幫扶和僵尸企業出清。截至2016年11月末，浙江轄內(不含寧波)已組建債委會700家，涉及用信額度2335億元。浙江銀監局副巡視員張有榮認為，債委會建設切實提升了分類幫扶的質效，助推了僵尸企業的有序出清，有效遏制了兩鏈風險的蔓延，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在浙江的有效實踐，是服務實體經濟升級換代的有力推手，具有較高的實踐價值。
合力促“去” 化解風險
債委會不僅是加大銀行資產保全力度的風險緩釋手段，也是銀行業優化信貸結構，通過“抱團取暖、保面打點、有保有壓、恢復誠信”等方針開展去產能、去庫存工作的重要舉措，化解了金融風險。
江西能源集團下屬安源煤礦至今已有118年開采歷史。記者在礦場現場發現，這些煤礦井型小、歷史包袱重、成本高。江西能源集團主動退出過剩產能，計劃分三年關閉27對礦井，退出產能599萬噸/年，占現有核定產能的60.6%。不過，江西能源集團財務總監李松坦言，在實施去產能進程中，資產損失將逐步反映，而通過轉型發展，充實有效資產還有一個過程，在這個出清無效資產和補充有效資產的交替階段，江西能源集團賬面資產財務狀況變差的“陣痛”難以避免，如個別銀行將公司列入融資受限行業，抽貸或壓貸;授信審批難度加大，審批時間延長等。
在江西能源集團積極推進化解落后產能、面臨嚴峻資金形勢的關鍵時期，進出口銀行、工商銀行(4.670, 0.00, 0.00%)、中國銀行(3.690, 0.00, 0.00%)牽頭組建了江西能源集團銀行債權人委員會，引導各債權銀行全面深入了解企業脫困生存和轉型發展情況，繼續給予及加大對江西能源集團的信貸支持，切實保障企業資金鏈安全不發生系統性風險，維護好銀企雙方互利共贏的良好局面。
合力促“去”，引導企業主動退出落后產能。江西銀監局副局長柯愈華表示，針對江西煤炭鋼鐵去產能重點，及時組建9個重點企業債委會，協調債權行調整授信策略，將去產能要求內化為授信條件，積極發揮金融引導作用。
廣東順德鋼貿市場，始于上世紀80年代，是全國三大鋼鐵專業市場之一。受經濟下行、宏觀政策調整、市場資金面收緊、企業對外投資過大等多重內外部因素影響，部分鋼貿企業近年來陸續出現資金鏈斷裂，并通過擔保鏈的傳導引發行業性風險苗頭，甚至波及其他貿易類行業。為了化解風險，債權銀行成立債委會，采取“抱團取暖”的原則，依托債委會和執行小組等平臺，對“好”“差”客戶采取有保有壓的信貸策略，不斷創新維穩措施，通過扶持優質企業、協助他行解封、打擊逃廢債等手段，共同推動風險化解工作。
“我們在全面摸清鋼貿客戶、擔保圈的底數基礎上，制定一企一策風險化解方案，對存量鋼貿客戶分類實施不同的信貸政策措施，加強對經營狀況良好、還款來源有保障、資金暫時存在困難的企業扶持力度;對存在暫時經營困難的企業通過期限重組、用信品種轉換、優惠利率、建議企業瘦身減債等措施，降低企業融資成本，以時間換空間，為企業生存和發展贏得寶貴時間;對完全沒有經營能力企業采取訴訟、批量打包、核銷等方式加快不良貸款清收處置。債委會穩步推進風險化解工作，鋼貿行業風險得到有效控制。”農行順德分行黨委委員許斌說。
分類幫扶 提質增效
除了化解債務風險，對企業提質增效、轉型升級，也是債委會的重要職能之一。當前，一些地方通過構建債委會行動機制，把銀行間“抱團取暖”，升華為“抱團送暖”，支持有實力、有前景的企業渡過難關、煥發生機。
在諸多困難企業中，遴選具有潛力的企業，是第一步。如何對企業進行分類?浙江銀監局探索分類幫扶工作方法，有針對性地支持實體經濟升級換代。張有榮介紹，“根據信貸逾期和擔保的嚴重程度，劃分‘扶持類、挽救類、退出類’三大類型”。
“對風險化解無望、兩高一剩、屬于淘汰落后產能的企業，加快風險處置，實施有序退出。而對于那些有發展前景的困難企業，引導銀行機構采取多種幫扶辦法。”張有榮說。
在實地調研過程中，記者注意到，在債委會入駐的企業中，確實存在不少因資金問題、行業周期問題而暫時面臨困難的，這些企業通常研發能力較強，產品具有一定的競爭力。幫助這樣的企業轉型升級，是對企業、銀行、社會三方的最優選擇。
聊城市某集團彩涂板產能全國排名第一，鍍鋅板排名第五，曾是當地的優質企業。然而，由于擴大生產擠占了不少資金，導致企業面臨資金鏈斷裂的風險。債委會組建后，各家債權行達成繼續支持的共識，并在深入調查分析產品市場前景的基礎上，發放3.2億元項目貸款支持新建年產40萬噸厚板鍍鋅項目，支持了企業的創新生產，鞏固行業優勢。
“在山東省，對公司治理、業務發展良好但當前投入不足的企業，債委會通過建立聯合授信機制、組建銀團貸款、發放并購貸款等方式予以支持，推動企業做大做強。截至目前，轄區債委會共支持優質企業153家，授信額度較組建前增加110.2億元。”山東銀監局副局長解曉非告訴記者。
廣東銀監局副局長任慶華表示，“對有前景、有現金流，只是因為偶然因素造成暫時困難的企業，銀行同業協調一致，給予必要的支持。”據了解，2016年以來，廣東省轄內債委會組建工作有序推進，截至去年12月末，廣東轄內共組建債委會75家，涉及授信額度近千億元，通過債委會幫扶困難企業120家，涉及授信額度702.7億元，貸款額度600多億元。
除了傳統的信貸支持方式，一些債委會還引入企業重組、外部收購、授信聚攏等靈活多樣的手段。據不完全統計，截至目前，浙江銀行業共對6500多家企業開展幫扶，涉及貸款2400多億元。據調查，其中1500多家企業已初見幫扶成效，涉及貸款近800億元。
瓶頸仍存 任重道遠
雖然債委會在推進企業去產能、去庫存以及助力企業提質增效轉型升級方面發揮了較大作用，但在實際運作發展中，依舊存在一定的提升空間，未來仍任重道遠。
在建行鷹潭分行行長張革華看來，之所以成立債委會，說明部分企業在生產經營、財務等方面存在困難。而目前來說，債委會硬性約束力不足，大多還處于軟約束當中。
工行鷹潭分行行長朱葵則認為，債委會目前只是聚集銀行間的資源，存在“單打”現象。建議債委會建立起包括當地政府相關部門、法院、銀監部門、企業等組成的聯合協調小組，各方各負其責并共同分析企業的授信等情況，形成一個有效的聯動工作機制。
此外，在此次調研過程中，“擔保圈”這一概念在涉及實體經濟融資時，常有出現。某家企業一旦面臨破產，為其貸款擔保的企業多數也難逃厄運。
“自己企業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，實在不是滋味!”浙江雅迪纖維有限公司董事長戴葉飛告訴記者，雅迪纖維是浙江省諸暨市一家從事環保型氨綸纖維研發、制造及銷售的重點工業企業。2012年下旬，由雅迪纖維擔保的兩家光伏企業因歐美市場反傾銷及自身經營不善，資金鏈斷裂。作為最大擔保方，雅迪纖維需要代替償還及平移銀行貸款3.3億元，支付銀行利息超過6000萬元，總金額約4億元。這一場“無妄之災”，使得原本經營良好的雅迪纖維，一下子成了“瀕臨破產”的企業。
雖然在地方政府、監管部門和銀行組成的債委會的協調下，雅迪纖維的資金危機得以化解，生產經營再次走上正軌，但是，存在于實體經濟中的擔保鏈，卻猶如連鎖地雷，并不是每一家被波及的企業都可以重回軌道。
當前，一些地方的監管部門在指導銀行“化圈解鏈”方面，正形成具有自身特色的方法。針對浙江民營企業互保、聯保較多這一實際情況，浙江銀監局通過發揮債委會的作用，從降低或有負債角度推動企業降杠桿，逐步探索形成了“一圈一債委會”的做法。
據介紹，對于擔保關系復雜且涉及多家企業的擔保圈，鼓勵探索對整個擔保圈組建統一管理的債委會，通過協同工作機制和聯合管理方式，建立債務隔離機制，確保風險不蔓延。(經濟日報記者 溫濟聰 曹力水)
【調查手記】
監管推力和外部合力都不能少
為使銀行業更好地助力供給側結構性改革，發揮好債委會作用，除了減少風險壓力、加大銀行動力、提升市場活力外，加大監管推力、形成外部合力也同樣不可少。
在加大監管推力方面，應不斷深化債委會推進，降低組建授信起點，重點組織對風險企業分類施策，鼓勵金融資產管理公司、地方資產管理公司積極參與債務重組等相關工作;強化風險監督，認真落實貸款五級分類標準，嚴格按照“穿透原則”約束杠桿比率，提足撥備，做實利潤，確保資本充足率高于監管標準。
其次，要嚴懲不規范經營，加大對銀行違反相關條約，特別是存貸掛鉤、質價不符以及變相增加融資通道、加大融資負擔行為的監管查處力度;加大監管服務，發揮監管部門對“銀稅互動”“雙基聯動”“銀科互動”的推動作用，促進政府、銀行、企業立體式、網格化全面對接。同時，要突出考評督導，完善對銀行業金融機構支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考核評價激勵機制。
在加強外部合力方面，推動地方有關部門嚴格依法行政，依法對環保不達標、政策不符合相關標準的企業進行執法查處，加大對基層政府部門地方保護落后產能行為的問責力度，促進金融機構對該類企業形成較確定的損失預期。提高司法訴訟效率，加快建立“僵尸企業”破產處置綠色通道，積極探索破產案件簡化審理程序，暢通法院訴訟渠道。
再次，要不斷完善社會信用體系，進一步擴大信用信息范圍，把首付款源自社會融資、提供住房套數虛假證明的個人失信記錄納入社會信用體系;建立風險分擔機制，創新“銀行+政府+保險”“銀行+政府+政府背景擔保機構”等信用風險分擔模式，健全地方政府科創企業管理服務體系，共同解決小微企業，特別是科創企業融資難等一系列問題。此外，應加快改革政策不斷推進，特別是加快推進農地“三權”分置改革落實和農戶宅基地、農房、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的確權頒證，形成統一高效的流轉市場和服務環境。
